陳敬柏傳拳陳家溝考 李師融 李永傑

陳敬柏傳拳陳家溝考
原作者: 李師融 李永傑

據顧留馨著《太極拳術》（上海教育出版社，1982年版）第358頁記述：「從《陳氏家譜》可知，陳王廷三子一孫拳藝一般，玄孫甲第則拳藝精到，但從此後繼無人。然而，陳王廷的族系第四代秉壬、秉旺、秉奇三兄弟是陳家溝著名的太極拳手，人稱三雄，與同族陳公兆、陳大興齊名。」

由此可推知，陳王廷從蔣發學得的太極拳藝，只是初級功夫，未得太極內功真諦，無能傳其子孫後代。為什麼呢？原因是陳王廷一生習外家拳的炮捶，晚年才學太極拳，由於內外家拳之拳理相悖，陳王廷難以接受內家功法，且年紀漸老，不易領會；其次，他在族內地位尊貴，不願拜蔣發為師，只是利用蔣發為陳氏服務，蔣發也因內外有別，遵照師囑「苟非其人，道不虛傳」。不傳內功，也不授王宗岳拳譜（簡稱王譜），故王廷一系，後繼無人。陳家溝的太極拳也中斷兩代人。直到乾隆時代，才開始復興。陳氏三雄至陳長興一系，其拳藝的傳承與陳王廷無關。因此，陳王廷不僅不是中國太極拳創始人，而且也不是後世陳氏太極拳的真正祖師，徒有虛名而已。
　　太極拳是哲理深邃的內家拳，陳溝的古人素以外家拳的炮捶見長，拳理相異，若無高人授與，陳溝人就不可能自發成長為太極拳師。張三豐在《十三勢歌》中指出，「入門引路須口授」，這是太極實踐證明了的真知灼見。是誰把太極拳真諦傳入陳溝呢？《陳氏家譜》和《陳氏家乘》都沒有記載，從陳氏公佈的歷代傳人師承資料看，也很混亂，掩蓋了真正的傳承，成為一個謎。
　　李亦畬在《五字訣·序》中指出，太極拳之「精微巧妙，王宗岳論詳且盡矣！後傳入河南陳家溝陳姓，神而明者，代不數人」。此語道出陳溝「神而明者」的出現，與王譜的傳入有關。在秘傳時代，王譜是秘中之秘，不輕易授予外人，只限於衣缽傳人和入室弟子之間授予，在授以拳藝真諦之後，才授王譜。因此，王譜的傳入，也就是太極內功的傳入；王譜是傳拳的可靠物證。
　　李亦畬何以知道王譜已經傳入陳溝呢？因為楊祿禪擁有王譜，與好友武禹襄拳譜相通。武禹襄著《太極拳解》、《十三勢說略》，就是借閱楊氏的王譜為藍本，文字上略加修改而成。李亦畬對此十分清楚，知悉陳長興有王譜授楊氏。但是，陳家溝人一直否認擁有王譜，楊祿禪也遵師囑，對外隱諱王譜的來源。
　　1930年，姜容樵、姚馥春合著的《太極拳講義》，全文公開傳出了陳長興家傳的王譜乾隆抄本，並說明該譜來源是長興之孫延熙在天津授拳時，與形意拳名家許占鰲為友，許正在學太極拳，延熙以家傳的王譜乾隆抄本相贈，許傳弟子湯士林，湯授其師弟姜容樵、姚馥春。由於秘傳時代已過，王譜才得以公開面世。筆者曾將楊氏的王譜與「乾隆抄本」逐字核對過，確認二譜是一致的真譜。「乾隆抄本」比楊氏的王譜多出六首七言四句的拳訣，王宗岳的拳論，是以這些拳訣為基礎一一對應而闡發成系列拳論的。王宗岳留下銘言云：「以上系武當山張三豐祖師遺論，欲天下豪傑延年益壽，不徒作技藝之末也。」就是指這些歌訣是張三豐的遺著。
　　陳長興的王譜是誰授予的呢？從《陳氏家乘》的論述「秉旺子長興，盡傳其父學」，又從陳正雷著《中國陳氏太極》第372頁述：「陳秉奇、陳秉壬、陳秉旺是親叔伯兄弟，他們從小就同拜族叔陳繼夏為師學拳。」這一師承關係已明，陳長興的王譜，就是乾隆時代的陳繼夏授陳秉旺，再傳子長興的，故稱「乾隆抄本」。
　　陳繼夏擁有王譜，還有另一旁證相佐證，在陳正雷著《中國陳氏太極》第371頁記述：汜水拳師萇乃周（1724～1783），曾到陳溝與陳繼夏切磋拳藝而結為至交，陳繼夏授萇乃周以太極內功，萇則以自編的子午鴛鴦套路相授。萇乃周在陳繼夏處學得太極內功，也得看過王譜，因此，在萇乃周著作中引用王宗岳名句。徐震曾整理過萇氏武技書，徐震在其著《太極拳考信錄》中曾指出，萇乃周引用過王宗岳的「外示安逸，內固精神」及「彼不動，己不動，彼微動，己先動」的名句。萇乃周的王譜來源，唯一出處是從陳繼夏處得來，別無其他來源。由此二例印證，可以確認，乾隆年間，王譜已傳入陳溝，陳繼夏是受譜者，並獲得太極內功之真傳。故其三徒成為「陳氏三雄」，再傳弟子陳長興也是著名的太極名家。
　　陳繼夏的王譜從何而來？在明末清初，王譜的流傳是王宗岳傳唯一傳人蔣發，蔣發則限於趙堡太極拳內部秘傳，並訂下門規，「拳不出村」，也就是太極內功和王譜不傳陳家溝的。由於趙堡是王譜的壟斷者，只此一家，別無分店。陳繼夏所獲的王譜，必是從趙堡得來，而是違規的「走後門」獲得，故秘而不宣。
　　乾隆時代，趙堡太極拳的掌門陳敬柏擁有全套完整的王譜。陳敬柏原是陳家溝的十二世孫，祖父陳文舉早已遷居趙堡。因此，出生於趙堡的陳敬柏，有資格在趙堡拜張楚臣（第三代掌門）為師學藝，並成長為第四代掌門。陳敬柏有大力弘揚太極拳的宏願，在趙堡曾廣授門人八百之多。據趙堡人說，其中也有陳溝六人參學。陳繼夏與陳敬柏為族兄弟，關係親密。敬柏的宗族觀念較強，有意為陳溝推廣太極內功，違反門規私授陳繼夏、陳公兆以太極內功，並授全套王譜，這就是陳氏太極拳中興的真正原因。由於是違規之舉，雙方都保密，在陳溝史料中，絕不記述。但要炫耀陳氏的武功，《陳氏家乘》中記有敬柏的事跡，陳正雷著《中國陳氏太極》也將敬柏列入陳氏傳人，但不提其在趙堡任掌門之事。然而，從師承、門徒的記述，偽造拳史，矛盾重重。在陳正雷的書中，第12～13頁，編製的《陳氏太極主要傳遞系統表》，陳敬柏的名下無傳人。為何陳溝有此高人，卻沒有在陳溝廣收門徒？原因是敬柏為趙堡掌門的史實是抹不掉的，若寫出陳溝有傳人，就暴露出陳氏太極拳源出於趙堡之傳，對虛假的「陳王廷創太極拳」大大不利，對陳家溝冒名為「太極拳發祥地」不利，陳溝的傳人表，雖把陳敬柏列入，但師承也是假的，抹殺張楚臣為師的史實，亂湊假師承。顧留馨的書中，把陳敬柏的師父寫成其父陳來朝（不懂太極拳），陳正雷寫陳申如為師。《陳氏太極拳志》寫陳正如為師，矛盾百出。在《中國陳氏太極》第367～368頁記述陳申如、恂如兄弟，智救王員外，擊退響馬的故事。在乾隆年間，申如才是十五六歲的少年，而陳敬柏在乾隆初年已是中年的聞名拳家了。豈有拜一少年為師之理。故陳溝的王譜確由趙堡陳敬柏傳入無疑。